给一个染发的理由先

曾有一个奇怪的想法：为什么人的头发不生下来就是白的呢？若是全中国的人一生下来就满头银丝，想想看，千树万树梨花开，那该多美丽！到了后来，有了点文化，又想，白色对许多民族来说，都是纯洁美丽的象征，少女，一袭白裙，新娘，身披白纱，为什么满头白发就该是苍老与衰弱的标志呢？

我曾有的满头乌发，是母亲最大的骄傲，记得那时谁当她面夸我头发好，会比夸我长得好更让她老人家高兴，她会兴致勃勃地告诉人家，那头发是从我一落地即被她精心呵护来的，这话听来有点本末倒置，似乎头发比我本人更重要。那个时候，对于自己的这份拥有实在不甚乐意，私下里羡慕老年人的满头雪白，状如头顶白鹅，那才真是高贵圣洁之极！就像《童年》那首歌里唱的总想“有一张成熟与长大的脸”，小时候我总想，要等到什么时候，我才能拥有那样美丽的满头银发？

种种原因，那个时候的人们几乎没有染发的概念，即使年纪轻轻就白了少年头的，也只好白头一生向老。不知从何年何月起，现代生活开始渗透我们的每一根毛发。就在烫发、直发、光头之后，近年流行染头发。有段时间我真不明白，白发曾经在我眼里是那样无可抵达的一种境界，为什么人们在拥有了之后竟千方百计要去改变它。在我看来，既知它是生命过程的一种必然，那么，该来的就来吧！本人决不回避！决不染发！并且坚决地视染发为造假！甚至有一天，竟一本正经地对人如此信誓旦旦。

没想到，四十之后，自己头上终于开始了白发闪灿，初时只在鬓角处羞答答静悄悄地点缀那么一两根，不久便如雨后春笋，层出不穷。白就白了，无敌岁月而已，不能忍受的是，它却特立独行，与周围黑发们格格不入，偶然跳出的一两根，必定旗杆一样竖在那里，无论怎样梳理，定然不肯驯服。这且罢了，最不能容忍的是想像中应该是或白或黑，总是统一色调，要么白得干净，要么黑得彻底，似乎黑到白只应是一夜骤变，却全然没想到从黑到白中间，竟还有长长一段路程，且在这路上黑中有白，白里掺黑，这里一点，那里一根，黑白惨淡。黑多白少时，远看像飘浮在黑发上的片片白屑；白多黑少呢，又像是豆腐掉进了灰堆里，洗不掉冲不净的那种。到了后来，无论从爱美，从干净，从自信，从文明的各个角度出发，本人都有了染发的理由，而且，既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