瓦的面目

信息来源:2003.06.23 大河报

乡村的瓦大多呈蓝色,那种蓝不是天蓝也不是海蓝,是近似土蓝;我们乡下有个词汇说得准确——“瓦蓝”。这词属于瓦的专利。

在我的印象里,瓦是童年的底片,能冲洗出乡村旧事。

瓦更像是乡村房子披在身上的一面带羽的蓑衣,在苍茫乡村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散着雨的清气里漂浮,若在雨日来临时刻,瓦会更显出自己独到的神韵与魅力。雨来了,那一颗颗大雨珠子,落在片片房屋的羽毛上,胆子大的会跳起,多情的会悄悄滋润到瓦缝;最后才开始从这面蓑衣上滑落,从屋脊上,再过渡到屋檐。浩浩荡荡穿越雨瓦的通道,下去,回归大地,从而完成一方方瓦存在的全部意义,写就《乡村瓦史》在这一个时节的断代史。

瓦有对称之美,任何人看到乡村的瓦,都会想到一个词,叫“鳞次栉比”,如观黄河的鱼鳞与母亲的梳篦。这种珍爱乡土的感觉在不远的将来可能都要消逝掉。

瓦的骨子里是集体主义者,它们总是紧紧地扣着,肩并肩,再冻再冷也不松手,在冬天它们能感到彼此的体温,像肌肤相亲的爱人,贴得密不透风,正团结在月亮缓缓上升的乡村里。

瓦更是一种乡村的坚守。在瓦的记忆里,所有的飞鸟都是浪子与过客,都是浮云与苍狗。

瓦上唯一的风景只有一种,那就是“瓦松”,我们那里叫“蓝瓦精”。这称呼多气派啊!那些一棵棵站在瓦上的小小生灵,因为听风观雨的缘故,已经一位位聪明成精了。

且慢,它们还是“乡间郎中”呢。在乡村药谱上如是说:瓦松,清热解毒,又名天蓬草、瓦莲草、向天草。我小时候得过恶性疟疾,久不见愈,姥姥就从旧屋顶上采到几棵瓦松,炖汁连服,止住了。

小时候我常在梦里想到,那些瓦松站在我外祖母的屋脊上,跷着脚丫,夜半在我不知不觉时刻,正一颗颗摘星呢!让那一柄北斗七星的长勺低低地垂落下来,一如在汲瓦松上一颗颗透清的露珠。

终于,一不小心,有两颗最大的掉下来,缓缓地,落在我的眼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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