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红茶绿

人说“灯红酒绿”，我以为不如改成“灯红茶绿”。试想，那是一幅多么雅致的图画，褪去了“灯红酒绿”包含的奢靡，增添了闲适淡雅的文化温馨。从来佳茗似佳人，单说茶叶的名称，就和女孩的芳名一样惹人怜爱，碧螺春、龙井、云雾、珠兰、紫笋、松萝、兰雪……春夜沏新茶，喜看一片片碧绿的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，犹如观赏水中仙女之窈窕的舞蹈身段。

文化人与茶密不可分。女诗人李清照在《金石录后序》一文中曾生动地记叙了她与丈夫赵明诚行茶令的情景，那种“灯红茶绿”之趣比宴席上之“灯红酒绿”文雅何止百倍？

笔者老家居江南，江南乡镇“文化大革命”前茶馆星罗棋布。一些老茶客进得茶馆，即从口袋中取出一纸包，嘱服务员冲泡，那茶香端的不一般。有一年春天，我去杭州出差，到虎跑泉品茗，刚端起茶杯，见一老者进门，他从贴身口袋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旧信封，信封中倒出一角用锡纸包着的茶叶，嘱咐服务员用８０摄氏度的开水冲泡。老人对我笑道：“这是朋友送的正宗梅家坞雨前龙井，用虎跑泉水沏此茶，方不辱没它啊。”如今市面上正宗龙井珍品需上千元一斤，寻常百姓是不敢问津的，难怪老人如此珍惜，专来虎跑泉饮此茶呢。

非典肆虐时，有专家在媒体上说绿茶有抑制病毒的功效，于是许多人争相购买绿茶，连不太饮茶的众多女性也爱上了茶道，这不失为时尚新风之一种。茶确实对某些疾病有一定疗效，相传苏东坡当年在杭州为官，一次在西湖边游览时偶感风寒，身体不适，他于是每进一个寺院，就必定要喝碗热茶，结果十几个寺院游下来居然病去身轻，不治而愈。他欣然做诗云：“何须魏帝一丸药，且尽卢仝七碗茶。”

已作古的赵朴初居士曾赋诗：“七碗受至味，一壶得真趣。空持百千偈，不如喝茶去。”只是如今城市中多见“红茶坊”一类，喝的各色果茶、泡沫红茶之类，是当今年轻人的新潮，决非赵朴老所说的喝茶处了。于是，不禁怀念起过去极平常的平民茶馆与茶室了……